“菜比肉貴”，成了目前社會強烈反響的熱點話題。大型的連鎖超鎮里，一邊是跌破10元的豬肉產品價格，一邊是均價在8元以上的各類水果。

根據農業Naroff監測，10月年來，全國286家產銷地批發市場的19種水果平均產品價格已下跌 27%。據了解，本次水果產品價格大幅下跌的主要其原因，與過去的寒冷天氣和汛情引致供應緊缺有關。有業內人士預計，待11月南方冬季水果大量上市后，水果產品價格將回落到正常水平。

民以食為天。凡是與吃有關的社會熱點話題，不論國界，單廂引起亞洲人民的關注。比如過去鄰國韓國一千克雞肉1090元的民生事件，便登上了微博熱搜榜，成了互聯網關注的焦點。

肉類產品價格變貴的其原因有很多。除了農產品整體供不應求、去年亞洲極端天氣頻發之外，還有油價和天然氣等能源產品價格的飆漲。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并非只有韓國人——在亞洲物流供應鏈債務危機的影響下，各國肉菜產品價格出現了飛漲、緊缺的情況。

在這之前，全世界大多數人都不太關心食物從哪里來、運送了多少食物或如何收集食物。但當類似的事情在世界各地上演的時候，全世界已得到了一個痛苦的教訓——相隔萬里的經濟體如此緊密地關聯在一起，以至于任何一個地方的延誤和緊缺單廂波及到幾乎所有地方。

也許沒有人會想到，一千克雞肉的產品價格，竟會以登上熱搜的方式引發整個互聯網關注。

10月19日，韓國《國民日報》援引該國農水產肉類流通公社公布的數據稱，韓國本土雞肉（韓牛）帕尼諾每100克的產品價格從14679韓元，下跌到17274韓元，下跌18%。韓國本土五花肉每100克的零售價，也升至2700韓元左右，較去年下跌近30%。

圖片來源：攝圖網

而在首爾的超市，據央視《今日亞洲》節目報導，一千克韓牛帕尼諾售價大概需要20萬韓元。按照現時港幣兌韓元的匯率，要想從超鎮里買走一千克韓牛帕尼諾，至少需要花費1090元港幣。

物以稀為貴的韓牛，在韓國產品價格是進口雞肉的數倍，是無數韓國社畜工作一年之后能吃上的最好的幸福餐。如果以現時韓國最低時薪標準8590韓元（約合港幣46.84元）來計算，韓國打工仔們想每周買上一塊一斤裝的韓牛帕尼諾帶回家做成烤肉，得至少花掉其中一天的工資。

產品價格飛漲的并不只是本土自產的五花肉和雞肉。在超鎮里，果汁已開始悄悄加價，50元港幣一盒的雞蛋比比皆是，甚至13年沒漲過價的方便面，去年8月年來也漲了少于10%。

“除了工資，所有東西都在暴漲。”有韓國民眾在社交媒體上吐槽說。

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并非只有韓國人。印度的批發市場里，原本每千克賣25—30盧比（約合港幣2.1—2.6元）的西紅柿，即使連番降水和受燃料產品價格波動影響，批發價已翻了一番；而以玉米制作的玉米餅為主食的墨西哥人，過去也因玉米提價30%而愁眉苦臉。

肉類產品價格變貴的其原因有很多。除了農產品整體供不應求、去年亞洲極端天氣頻發之外，還有油價和天然氣等能源產品價格的飆漲。

但過去，日本肯德基無薯條可賣、美國牛肉干緊缺、多國的奶制品產品價格水漲船高……這些原本幾乎不可能成為熱搜熱點話題的內容，在亞洲物流供應鏈債務危機影響下，統統成了人們關心的焦點。

01 “一個甚么都斷貨的世界”

貴，但有貨，那還可以忍一忍、咬一咬牙關，買少一點。

起碼走進超鎮里，還能見到包裝袋上“有東西”，也能讓來購物的顧客產生心理安慰。

蔬果區里，成堆的胡蘿卜已到貨，在一排空包裝袋中鶴立雞群；另一邊的薄荷也“不甘示弱”，一捆捆綁好的包裝薄荷，讓飽受貨物運輸緊缺的英國人很是欣喜。

只不過，當走近這些滿滿當當的包裝袋前，原本欣喜若狂的表情很快“被潑了冷水”，最后成了社交媒體上的新段子：“嗯，薄荷的照片真美味。”

圖片來源：攝圖網

盡管后來這些超市出面解釋稱，這種以假亂真的“行為藝術”已使用了好幾個月，但面對肉眼可見的貨品緊缺困境，顯然和過去英國的貨運人員緊缺和物流運輸困難脫不了干系。

而另一邊，即使無骨雞肉供應不足，美國肯德基去年9月已開始被迫暫時取消該產品的廣告宣傳；而以“牛肉干”聞名全美的快餐店Wingstop，因雞翅大量斷貨，只得開發新的雞腿產品加以替代。

與炸雞搭配的可樂，過去也即使原材料供應不上而面臨加價。百事可樂過去公布的2021年第三季度的財報顯示，盡管營收同比和環比分別增長11.6%和5.06%，高于市場預期，但由于分銷和營銷支出增加，成本下跌少于了10%。提價的其原因，是生產可樂時用到的易拉罐和塑膠瓶“跟不上供應了”。

肉類之外的貨品供應，同樣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運送無鉛汽油和柴油的運油車司機緊缺，英國近1/3的油站被迫關停；民眾在加油站前排隊加油的場面，成了當時國際輿論關注的焦點。

“這是一個甚么都斷貨的世界。”《紐約時報》一篇報導的標題這樣寫道。

但世界之所以變得“斷貨”，并不是即使物品生產不出來，而是即使物品遲遲進不來。

02 勞力，太缺了

百事可樂去年第三季度的財報還指出，除原材料緊缺外，勞力緊缺、航空或其他商業運輸的可用性降低、港口受禽流感影響關閉或邊境限制，同樣對供應鏈造成了不利影響。

財報列出的四點因素里，勞力緊缺，是影響生產和銷售產品的最重要其原因。

即使無論是原材料生產、加工，還是通過海陸空進行運輸，甚至材料到埠之后的貨品分發，都需要靠數以百萬計的勞力來維持運作。

而在當下，以美國為首的歐美地區勞力嚴重不足——碼頭上沒有裝卸工，公路上沒有工頭，倉庫里沒有倉儲工人。簡單來說，就是“甚么都缺，最缺的是工人”。

碼頭上沒有裝卸工，最直接的影響便是被貨柜填滿了的碼頭、倉庫里一路堆到了天花板的貨物運輸，以及港口外綿延上百里的、等待泊位的、浩浩蕩蕩的貨柜船隊，以及船隊上少于20億個滿載貨物運輸的貨柜。

貨柜圍城如臨大敵。當地時間10月13日，美國總統拜登宣布最大的兩個港口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已開始“7×24小時”不間斷工作，甚至還考慮部署國民警衛隊員去填補關鍵崗位，以緩解貨柜帶來的供應鏈壓力。

但只緩解貨柜壓力顯然遠遠不夠。根據美國卡車運輸協會的統計數據，按照重量來計算，全美約有72.5%的貨物運輸通過卡車運輸；而目前，美國工頭的資金缺口就從2015年的4.8萬多名翻了一倍，增長到少于8萬多名。在大西洋另一端的英國，目前也存在10萬多名工頭資金缺口。

沒有足夠的貨車司機，就算把港口的貨柜都清掉了，也無濟于事。由于缺人，果汁無法及時被裝奶車取走，英國的不少奶農被迫將放在牧場的果汁倒掉。

而即使這個資金缺口實在是太大，以至于在當下想要接上中間斷掉的供應鏈，有商家甚至開出了比企業高管還要高的年薪來招聘工頭。

為了趕快把貨物運輸運出去，有超市開出了5.6萬英鎊（約合港幣49.26萬）的年薪來招募工頭。

但即便如此，即使英國脫歐、美國提升關稅所造成的社會影響，能夠彌補上這個巨大的資金缺口，靠優厚的薪資顯然是杯水車薪。

在資金缺口時時彌補不上的尷尬場面之下，反饋到終端，最直接的受害者便是需要承受又貴又少的貨品的消費者，也就有了前面“一個甚么都缺的世界”的場景。

而這種“甚么都缺”的情況，也反過來嚴重影響肉類供應鏈，肉類和飲料制造商也被迫為此買單。外媒報導稱，隨著西方國家傳統假期的臨近，從人造圣誕樹、體育用品，到感恩節餐桌上必備的火雞，各種貨品都將出現緊缺和產品價格下跌。更有零售商警告稱，包括廁紙在內的基本生活用品可能會再次出現供應緊缺。

03 海運物流體系“在變得更加虛弱”

英國《周刊》網站認為，在禽流感肆虐之前，亞洲供應鏈便已受英國脫歐和貿易戰所影響。而肆虐亞洲的新冠肺炎，是將本已虛弱的供應鏈“變得更加虛弱”。

航運是解釋亞洲經濟出了甚么問題的核心所在——畢竟，全世界有少于八成的貿易活動都是通過海上進行。

最已開始，即使禽流感在亞洲大流行，多個世界級的貨運港口出現禽流感感染，不少碼頭工人需要隔離，而被迫暫時離開工作崗位。與此同時，許多國家為了嚴防境外輸入，對所有入港的船舶及船員進行嚴格的強制檢疫。雙重疊加之下，大量貨船要么被迫滯留在港口，要么漂流在海面長達數月，沒法正常通行。

另一方面，禽流感大流行之下，老年生活成為了主流。被困在家里的人們無法將可支配收入用于外出，因而將賺來的錢轉而購買各種各樣耐用的消費品。諸如更高清的大屏電視、應對網課和老年辦公所需的平板設備，以及能夠解放雙手的洗碗機，成了不少人老年消費的首選。

有平臺統計，去年禽流感期間，假發、家居、玩具、電子消費等用品的亞洲銷量漲幅均少于了40%，而國產智能電視的海外銷量同比增長100倍，在俄羅斯更是錄得同比暴漲220倍的紀錄。

但隨著禽流感已開始逐漸緩和，世界各地對各類貨品的需求不降反增。突然間猛增如此多的訂單，一時間讓航運業無所適從。在當時，許多人曾認為，幾個月后工廠生產會趕上需求，貨船也會把積壓下來的貨物運輸運完——但事實上，這種場面不僅沒有發生，反而變得更加嚴重。

世界各地的人們，都對去年3月底運載1.8億個貨柜的巨型貨輪“長賜號”在蘇伊士運河上擱淺的事件印象深刻。擱淺的幾天里，造成的代價不僅是一天燒掉多少億美元那么簡單，還有堵在南北兩端的400余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以及裝在上面的運往世界各地的各種各樣的貨物運輸。

盡管最后成功脫險，但“長賜號”在蘇伊士運河上卡了幾天引發的“蝴蝶效應”，已已開始慢慢波及各個領域。最要命的當屬裝載貨物運輸的貨柜。這些被迫滯留在歐洲和美洲的貨柜，無法返回到亞洲主要生產市場裝貨，從而引致供應一直處在緊張的地位，產品價格也比數年前翻了兩三倍。

加上美國港口現在還有20億個貨柜還在緩慢卸貨清理，最終受到影響的，就是被迫承擔翻倍的收貨時間和附加費的大大小小的買家。

美國的一家廚房用品店里，店主科爾絲藤·杰斯達爾(Kirsten Gjesdal)過去剛收到一個她八個月前就下了訂單的鍋蓋。每當有顧客問她甚么時候有更多的餐具墊的時候，她只能無奈地搖頭，然后默默地給送來的貨品支付高昂的附加費。

04 供應鏈債務危機，啥時候才到頭

美國所造成的物流體系陷入混亂，也讓亞洲被迫跟著一起買單。

有韓媒認為，韓國蒜價普遍下跌是亞洲供應鏈債務危機造成的。由于亞洲最大的肉類生產國——美國的物流體系陷入混亂，引致海上運費也跟著一起飆漲。

韓國的普通家庭，日常以食用進口肉為主。但即使運費實在是高得離譜，從外國進口肉類數量大減，市場上的進口蒜價也隨之飆升。

而韓國的烤肉店，已承擔不起如此高昂的蒜價。隨之而來的是，餐飲店在提價，不提價的店也在悄悄減少肉的分量。

根據韓國企劃財政部等主要經濟部門的數據，韓國10月的消費者物價指數(CPI)上升率預計將超3%。按照國際慣例，CPI少于3%就可定義為通貨膨脹。而韓國自2012年2月已開始的10年間，還未出現過單月物價下跌少于3%的情況。

放眼亞洲，不少國家都處在通貨膨脹帶來的水深火熱之中。德國9月份的通貨膨脹率也升至4.1%，創下兩德統一年來的最高水平；據英媒報導，英格蘭銀行預測，到去年年底，通貨膨脹率將少于4%。而此前瘋狂印鈔票的美國，在過去半年的通貨膨脹率為7.2%，達到1980年年來的最高水平。

10月12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在發布的最新一期《世界經濟展望》中，下調2021年亞洲經濟增長預期至5.9%。報告形容亞洲經濟“舉步維艱，復蘇進程受阻”，處于亞洲供應鏈重要環節的國家肆虐禽流感，引致亞洲供應鏈中斷的時間比預期持續的更長，并在眾多國家推升了通脹的嚴重程度。

與此同時，IMF警告稱，如果供需不匹配等問題得到解決，通貨膨脹將在明年中期恢復到禽流感肆虐前的水平；但若供應鏈債務危機持續時間和影響少于預期，通貨膨脹的負面影響或將加劇，可能引致各國央行收緊貨幣政策從而抑制經濟復蘇。

互聯網上，預測供應鏈債務危機甚么時候解除的討論，眾說紛紜。《財富》雜志援引某亞洲大型物流集團的CEO稱，亞洲供應鏈債務危機可能會持續到明年春節年之后，而“在已開始緩解之前，還將進一步惡化”。

更多的分析師則認為，這種預測“還是顯得太過于樂觀”。“我們有這樣一種惡性循環，所有的人類本能反應，讓問題變得更糟，”哈佛商學院國際貿易專家史兆威(Willy C. Shih)接受外媒采訪時認為，至少到明年年底前，供應鏈債務危機都不會完全消除。

但可以肯定的是，要保證亞洲產業鏈的穩定，需要一個穩定的亞洲經濟和政治秩序，需要各國、各文明圈以開放的心態相互理解和容納，而不是用嫁禍于人的方式將其演變成一個更為棘手的世界性債務危機。

正如《紐約時報》的一篇報導所說的那樣，全世界已得到了一個痛苦的教訓：“相隔萬里的經濟體如此緊密地關聯在一起，以至于任何一個地方的延誤和緊缺單廂波及到幾乎所有地方。”

每次壓垮駱駝的稻草不盡相同。這是現代社會的虛弱，也是人類社會要正視、警醒的教訓。

[1] 亞洲供應鏈困局. 21世紀經濟報導. 2021-10-26

[2] 亞洲供應鏈噩夢，中國能否獨善？ 觀察者網. 2021-10-26

[3] 高德勝：透視供應鏈債務危機，壓倒美國經濟的“又一根稻草”是甚么？觀察者網. 2021-10-26

[4] 都是供應鏈惹的禍：奶粉持續提價仍遭搶購，英國奶農卻面臨“毀滅性”打擊. 時代周報. 2021-10-14

[5] 這輩子永遠三塊錢的可樂，要提價了？中國新聞網. 2021-10-10

[6] 英國工頭薪酬大漲少于高管，年入5萬英鎊，為何仍有10萬人資金缺口？第一財經. 2021-9-11

[7] 蘇伊士運河通了，除了小挖掘機誰都高興不起來. 新周刊. 2021-4-3

[8] The supply-chain crisis: what’s going on? THE WEEK. 2021-10-12

[9] How the supply chain crisis is affecting six big economies. the Guardian. 2021-10-2

[10] Why your food prices keep going up. The Washington Post. 2021-9-15

[11] The World Is Still Short of Everything. Get Used to It. New York Times. 202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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